2022-12-09 19:22:02 来源: 新经济I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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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花清瘟正迎来它诞生以来的高光时刻。 这两天,线上、线下药店里,包括连花清瘟、布洛芬、泰诺在内的感冒发烧类药品全部卖断货。媒体称,在某些线上药店里,一盒规格为0.35g、24粒装、以往售价只有十几元的连花清瘟胶囊售价已接近60元,在有些地方,一盒连花清瘟胶囊最高被炒到了100元。 不少人正在焦灼地寻找这种据说能治疗新冠的神药。一位好友告诉我,今天一大早,一位教育行业的老板向她求助: “你那里有连花清瘟吗?” 朋友说,身边很多同事也都买了连花清瘟。他不知道这药是否有效,但他此前储备了一点布洛芬和泰诺,还有一点止咳糖浆。他觉得,这些足够对抗可能的Omicron感染。 狂热的需求甚至迫使北京市出面宣布,每日将投放“连花清瘟”40万盒,同时有关部门也提醒说,无需盲目囤药。 吴院士的历史机遇 连花清瘟的走红推动上市公司股价狂飙。从9月26日到12月8日,以岭药业在48个交易日内从18.8元涨到了53.96元,涨幅287%。 目前,以岭药业的市值为850亿元,2019年,这一数字是120亿;最近5天,以岭药业的平均日成交额超过100亿,是2020年前以岭药业平均日成交量的100多倍! 一盒小小的莲花清瘟,短短三年,创造了700多亿的巨大财富。 以岭药业的实际控制人吴以岭是中国工程院院士,也是河北医科大学副校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他和儿子吴相君、女儿吴瑞,共持有以岭药业约54%的股份,按目前市值计算,吴以岭家族的财富为459亿。《2022年胡润全球富豪榜》将吴以岭评为石家庄首富,说他的财富有422亿元。现在看,这个数字还是有点保守了。 吴以岭院士的巨大财富来自于一个偶然的历史机遇。 连花清瘟原本是2003年用于治疗SARS而研发的一款中药,但非常遗憾的是,它还没有来得及展示其神奇药效,非典就匆匆结束了。 但连花清瘟没有放弃它的历史使命。在接下来的19年里,除了擦肩而过的非典外,它抓住了每一波传染病的重大机遇:从2008年的手口足病,到2009年的HINI流感,再到2020年的新冠肺炎,连花清瘟都找到了用武之地。 有人调侃说,中国有两大神药,一个是热水,另一个是连花清瘟胶囊。 从这个角度看,莲花清瘟到底有没有效很像玄学,或者说,它的有效性取决于它什么时间、出现在什么场合。众所周知,热水作为上世纪年轻男性的恋爱神药,在女权意识觉醒之后,已经沦为渣男代称了。 这也说明,与时俱进对于一个传说无所不能的神药来说至关重要。连花清瘟胶囊过去19年里历经多次大型传染病屹立不倒,靠得大概也是这一点。 《临床医药文献电子杂志》曾刊登过一篇关于连花清瘟胶囊治疗甲型H1N1流感的临床研究的论文,该文章的研究主题是奥司他韦联合连花清瘟胶囊治疗甲型H1N1流感的临床效果,方法是选取50例甲型H1N1流感患者,分为两组,对照组采取奥司他韦胶囊治疗,观察组采用奥司他韦联合连花清瘟胶囊治疗。结果显示,对照组治疗有效率88.0%,观察组有效率100%。 作者最后得出结论,应用奥司他韦联合连花清瘟胶囊治疗治疗甲型H1N1流感的临床效果非常显著,且无不良反应,值得应用推广。 一位搞医学的朋友说,这个我懂。我准备申请用西地那非联合棉花糖治疗男性×功能障碍,对照组采取西地那非治疗,观察组采用西地那非联合棉花糖治疗。最后结果,西地那非联合棉花糖治疗男性×功能障碍效果显著,不仅无不良反应,患者还相当愉悦,值得大力推广。 最后,他问了我一句:你觉得阿尔卑斯会不会赞助我的这一课题? 历史的简单重复 历史的吊诡之处在于,在很多方面它拒绝进化,只是幼稚的简单重复。 阿尔卑斯愿不愿意赞助西地那非临床治疗我不清楚,但连花清瘟确实赞助过很多高大上的学术研究。 2009年,科技日报社组织了“部分院士、多家中央新闻单位以及读者”参与的“2009年国际十大科技新闻”评选,其中,莲花清瘟与达菲对照研究证实能防治甲流入选。据介绍,这次研究是莲花清瘟在世界卫生组织国际临床试验平台注册,由国内9家大型甲型H1N1流感收治医院专家参与的,结果令人振奋: 莲花清瘟对H1N1病毒转阴率与达菲相当,退热时间优于达菲,缓解咳嗽、肌肉酸痛、乏力、头痛等症状均明显优于达菲。 2022年3月,世界卫生组织基于中国中医药管理局提交的《中医药治疗新冠肺炎循证评价研究报告》,发布了一份《世卫组织中医药救治新冠肺炎专家评估会报告》,其中提到中医药在治疗新冠病毒方面可以“促进健康”、“改善生活质量”的作用。报告参考文献部分在谈到中医药随机对照实验标准时,有两处提到“莲花清瘟”,引用原文作者是河北医药大学医院院长贾振华,也就是以岭药业老板的学生兼女婿。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更为怪异。 人民网河北频道4月6日发布一篇《世卫组织认可中医药治疗新冠疗效连花清瘟防治获得可靠依据》的宣传文章,中国经济周刊则发布了一篇《莲花清瘟成“药茅”中医药行业拐点已现》的推荐文章。 这两篇文章因与世卫组织报告原文不符引爆了一场关于“连花清瘟“是否有效的大辩论。首都医科大学校长饶毅在公众号“饶议科学”发文质疑称,如果连花清瘟从未被严格证明有效,那么强行派送连花清瘟就害了等待必需物资和药品的群众。 4月18日,饶毅再度发文,刊发学界同仁、旅德华人生物医学学者商周的文章,称“莲花清瘟距离有效治疗新冠肺炎还差的很远,甚至可以说遥不可及”。 还有一位富二代,也大胆地发文质疑以岭药业,但他的账号很快在社交媒体上消失了。 1915年,陈独秀发文呼吁青年人拥护“德先生”和“赛先生”。一百多年后,我们在很多朴素的问题上,仍然没有跨过“赛先生”的基本门槛。以岭药业的股价狂飙说明,大量资本自身的道德约束以及丛林意识仍然处于100年前的水平。 莲花清瘟药效再好,也无法根治这毛病。 谁是中国神药 据说莲花清瘟源于三朝古方,其中之一就是汉代张仲景的麻杏石甘汤,其主要成分是麻黄、杏仁、甘草、石膏。连花清瘟的主要成分则是连翘、金银花、麻黄、杏仁、石膏、板蓝根、霍香、大黄、甘草等。 然而,没有人说得清,莲花清瘟真正的有效成分是什么。很多医学从业者认为发挥主要作用的其实是麻黄。麻黄含有麻黄碱,可以缓解鼻黏膜充血、鼻塞以及支气管哮喘等症状。我们日常接触到的很多感冒药中都含有麻黄碱,如新康泰克、白加黑等。不好的一面是,麻黄可以被用来提取违禁物品,所以在很多国家是禁止使用的。此前媒体曾报道过,连花清瘟在瑞士、新西兰等国被以含有违禁成分为由禁止入境。 和很多中药一样,莲花清瘟最大的软肋是无法通过大样本随机双盲对照试验。这也决定了,它所宣称的很多功效,始终被认为是一门玄学。 当然,这不是说中草药都是骗局。我们熟知的阿司匹林最早就来自柳树皮中的水杨苷;吗啡来自罂粟;奎宁最早取自金鸡纳树皮,在青蒿素之前它曾是治疗痢疾的最佳药物。 如果一定要说有中国神药,青蒿素算是最名至实归的一个。 2015年,屠呦呦团队因发现青蒿素治疗疟疾有很好的效果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但是,严格来说,和水杨苷、奎宁等等一样,青蒿素是采用化学手段从植物中提取的成分单一、结构明确的化学药物,它并不是一味中药。 东晋葛洪在《肘后备急方》中曾列过一个治疗痢疾的房子:“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不过,青蒿素几乎不容于水,实际上没办法用浸泡法获得足够的浓度治疗痢疾。屠呦呦在研究中采用了乙醚提取法,才发现了高浓度青蒿素的真实功效。 葛洪在书中记录了一二十种治疗痢疾的药房,有的使用大蒜烧末,有的使用蜘蛛,有的使用豆豉和地虫,甚至还有些画符做法之类的奇门技巧。葛洪认为,这些药方和青蒿一样,都有可能治好痢疾。 你可以说,葛洪药方中一味药材启发了屠呦呦,最终导致青蒿素的发明,但绝不能说1700年前的葛洪已经掌握了治疗痢疾的神药。 莲花清瘟到底能不能治疗新冠?一位刚刚阳过的朋友告诉我,他发烧3天,第一天吃莲花清瘟。他说以前感冒发热37度多时吃过觉得有用。但这次,莲花清瘟作用不大,吃完浑身发冷,一宿未睡。 第二天,他尝试了布洛芬,三四个小时开始发汗,四五个小时后症状消失;当天下午再次发热,又吃了一粒布洛芬,反复折腾到第三天,他已经退烧了。 这位朋友的结论是,退烧止痛布洛芬似乎更有用。 当然,他这个是个案,或许有人就是依靠莲花清瘟打败了小阳人。最后,引用一位医生的话供大家参考,希望大家顺利地度过这个冬天的感染潮。 “和感冒一样,Omicron是没有任何药物可以预防和根治的;如果得了,可以借助药物去缓解症状,等待你的身体去打败它。在选取药物时,参考常规的流感类药物,推荐布洛芬和泰诺(发烧可交替使用)、止咳糖浆。也可以服用一点维生素C。” 其余的,就交给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