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28 15:57:22 来源: 哔哩哔哩
【资料图】
我常说,自己是幸运的,毕竟生在好日子的后头,还不曾有过没有鞋穿的日子,却往往能在家中长辈讲到的旧事里听着些行赤脚的趣闻,记得父亲曾经和我讲过一个他小时候上学的同学,家里穷,上学的时候天天光着两个脚丫子。
我的家乡是个南方的小镇,按照家家户户的惯例,逢上换鞋的日子就到镇中心的集市里挑上两双鞋子作为备品。集市很大,塞满了鳞列的商铺,大多是售些衣件和鞋品。小时候起的早,迎着清晨那一丝微冷却又煦意得恰到好处的气息。在集市里空荡的青石板路绕上一圈,往往能够陆续看见缓缓升起的铁折叶门,店主人哈个懒腰,或是吃着早点,或是早早地打开小寸的电视机看起了新闻。
记忆中的集市的巷子总是蒙上一层冷清的灰色。不论是来往的行人(总是一大家子牵老携幼)还是四窜奔跑的阿猫阿狗,似乎总是默契地保持着一种近乎安详的缄默,并不大声喧哗。巷子的灰色到了午间才会让出缺口,让耀眼的阳光洒将下来,集市中心的盘龙柱底下这就聚了好些店里的女主人,手端着热气尚蒸的饭碗或是织就先前的毛衣细声交谈些什么。
其实这巷子里的鞋子衣服未必有多吸引。粘扣儿的,系鞋带的,帆布的,皮面的,胶鞋雨靴,尖头圆底……四面八方的脚丫子都能在这些店铺里找到安身的地方,就好像总会找到归宿一样,挑选完的鞋子打包带走,路上不免搭几句买贵了的话,这时候只有孩子是最开心的。
待到大一些的时候,镇上有了那么一两家卖服饰的商场,但似乎人们还是爱去那个清闲的集市巷子里,似乎他们更爱那些个阴凉。记得那时候总羡慕同学有一双白净高档的运动鞋,于是总嚷着要那种“带标签的”,终于有一天母亲带我去街上的品牌店里买回来一双舒适的鞋子。
从此,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阴凉的集市巷子。
后来,离开了家,那时候有了网络,用起来快得很,连鞋店都很少再进,往往是画个半小时在琳琅满目的标签上面甄别一会儿,下个单,没过几天就到货了,买着又便宜,穿着也合适。好几次走过街边的鞋店,目光散布在那一双双鞋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走着走着就过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也有好几次从身边的人口中了解到好些个名牌高昂的价钱,当个谈资,笑笑就过了,留下的印象也不那么深刻,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有好些个有趣的事情都记不住了。
有人说,生命的记忆里总是留下那些令人喜悦的瞬间,那些悲伤和困苦往往因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失掉了。离开家的那段日子,有时候也会想起那个小巷子里独有的过往,可是有时候我终究还是沉浸在对流光四溢的城市的向往。一个经历过泥泞的旅人步入城市的那一刻,他的心好像被牵住了,迷茫了,他会换上那蹭亮的皮鞋,踏着有些局促的步子,慢慢地摸索进那个更温柔的地方,和无数来自小镇上的青年一样,脚下那双原本庄重的鞋子,失去了它的味道,找不到归宿了。
可能是想起来了,还是别的什么想法,那天早晨路过的时候往巷子口看了一眼,还是那般空荡荡的光景,像光着两个脚丫子走路的孩子,每踏一脚都冰凉凉的。